当4000家4S店关门后，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？

村里有个小伙儿叫三马，

长得结实又善良，

一双乌黑的大眼睛，

是我们全村的希望。

下午四点半的太阳光懒懒的，慢慢滑向刻有“鑫永盛国际汽配用品城”字样的水泥门柱，在满是油渍的露天通道上拉出长长的暗影。

这本该是汽配城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——汽修厂老板该补货了，保险公司定损员该确认配件了，同行也该趁着物流发车前确认发货订单了。

可是没有。

谢三马坐在店门口的塑料凳上，看着通道里偶尔经过的三两个熟人。他觉得这些人走得特别慢，慢得让人心慌。

他的“三马汽配”今天连一个修理厂的定损单都没接到，这在开店十五年来的历史上从未有过。

谢三马的脸色愈发凝重了。

01、店门外的牌局，汽配城的寒冬

“来来来，三缺一！”隔壁“诚信汽配”的老赵提着麻将盒走过来，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愁眉苦脸的店主。

没有麻将桌的汽配城，是没有灵魂的汽配城。

谢三马苦笑一声，拖来一个4S店的物料箱翻过来当桌子。四个中年男人在店门口摆开阵势，麻将撞击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响亮。

“听说老钱上个月关门了。”老赵打出一张牌，“回老家开小超市，他老婆还在美团上开了个文昌鸡的外卖店。”

“他那还算体面，”对面的另一个老板接话，“老孙去年收了一批货，隔月4S店就倒闭了，倾销出来一大批低价原厂件，这比做股票还刺激，直接抑郁住院了。”

“要我说啊，”谢三马摸着一张牌，“咱们这就是在给后市场的后时代这个守灵。”

这话说得太狠，牌桌上顿时安静下来。

是啊，他们这些从修车工做起，从摩托车送货做起，从业务做起，摸爬滚打十几二十年，好不容易在三线城市站稳脚跟的汽配商，怎么突然就成了被时代抛弃的人？

新能源汽车越来越多，能维修的项目越来越少；大家好像也都不开车了，进修理厂的车子断崖式下跌；保险公司搞起直销，摆起认证，平台越来越多，门槛越来越高，把他们这些老伙伴一脚踢开；车企严控原厂配件，连带着把他们的灰色收入也一并清理。

这几座大山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02、牌局“少一张”，生意“断”了货

“糊了！”谢三马突然兴奋地推倒面前的一色清，这是他今天摸到的第一手好牌，“总算开张了！”

谁知对家的老赵慢悠悠地说：“谢哥，少一张牌。”

谢三马盯着那一排倒下的麻将，无名火直冲脑门。这像极了他的现状——明明满仓库都是真材实料的配件，明明自己对这个行业了如指掌，可就是倾尽心力却赢不了市场。

那些崭新的活塞、曲轴、变速箱，如今都成了不断贬值的存货，像一群沉默的墓碑，埋葬着他半辈子的心血。摆烂？躺平？进取？抗争？

“不打了！”他站起身，正要发飙，突然从天而降一只灰扑扑的劳动牌胶皮手套，不偏不倚盖在他头上。

一股冲鼻子的机油味钻进鼻孔。抬头望去，三楼窗户探出个穿深蓝色唐装的老头，花白的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。

“小兄弟，对不住，打扫库房呢。劳驾送上来？”老头的笑容很和善。

谢三马本不想搭理，他今天心情糟透了。但看着老头花白的胡子，他还是心软了：“等着！”

三楼的库房堆满了各种配件，很多都是十几年前谢三马年轻时碰到过的车型，老头留着这些配件干嘛？老头只接过手套，神秘地故意压低声音：“子时，南大门，我约你。有个帮你化解困局的法子，只告诉你一个人。来了就知道了。”

谢三马还想多问，老头却已经关上了门。

半夜十一点五十，谢三马鬼使神差地来到南大门。他本来已经睡下了，可翻来覆去总觉得不去就会终生后悔。

空荡荡的鑫永盛广场上只有路灯投下惨白的光，一个人影都没有。

正当他以为被戏弄时，一辆黑色奥迪A6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。下车的是保险公司的李总，那个上个月在酒桌上跟他搂着一起唱歌的李总。

“老谢，长话短说。”李总推推金丝眼镜，递过来一个文件夹，“下个月起，你这里的车型的理赔件全部走直销渠道，这是总部的决定，我们也没办法。你们这些二级供应商的报价资格......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，“暂时冻结。”

谢三马如遭雷击，保险公司的业务占他销售额的四成：“李总，这......”

“哦，有人托我给你个东西，说你来晚了，明天早点来。”李总不知从哪里，掏出一个锦囊塞给他，塞完钻进轿车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
锦囊是用织锦做的，深邃的冰蓝色，表面流淌着荧光纹路，像极了电脑板。开口处有个短绳搭扣，两根绳尾坠着两个缩小的水晶火花塞。

谢三马打开锦囊，里面一张土黄色的麻纸，用毛笔写着一个隶书大字“断”，旁边一排小字“当断即断，不断则乱”。

谢三马站在原地，手里的锦囊感觉沉沉的。

03、“断、联、转”的锦囊三计，能破局吗？

第二天，谢三马提前一小时就到了南大门。一辆深空灰的享界开了过来，这次等他的是法律顾问周律师，一个永远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。

“车企来了个律师函。”周律师很热情，话却冰冷冰冷，“问题蛮严重，你和老吴赶紧处理，对方应该已经有取证，不像吓唬，要法庭见了。”

谢三马的火气一下子蹿上来：“通用件搞啥......”

“有人托我给你这个。”张律师打断他，晃了晃手中的锦囊，“你今天又迟到了。”

谢三马打开第二个锦囊，里面是个“联”字，旁边也有一排小字“合纵连横，抱团取暖”。

车企的打压比想象中来得更快、更狠。

国内几家车企到了欧美技术开放，妥协让步，在国内对后市场就张牙舞爪，耀武扬威，一批法律事务所狗仗人势，狐假虎威。

配件商的生意既要合法合规，又要找到生存空间，等下去也是死，不如放手一搏。要么向上游统购拿货，搞自己品牌，要么向下游做好服务，拥抱平台。

到了第三天，谢三马刚吃完晚饭就来等着了。

在这个行业拼搏半辈子，他想抓住一切希望。他在广场上踱步，从华灯初上，到万家灯火，再到灯火渐熄。

他想起自己二十岁那年，第一次站在这个汽配城门口时的雄心壮志；想起三十岁时，终于盘下这个店铺时的欣喜若狂；想起这些年积累的客户资料、技术手册、配件图谱……难道这一切，真的要成为过去式了吗？

晨曦微露时，隔壁新能源店的小郑笑着走来。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三年前才入行，专搞电动车配件，上电商，做平台，精力旺盛，这两年的生意好得让人眼红。

“别等了，老爷子让我来的。”小郑递过来第三个锦囊。

谢三马立马打开一看，是个“转”字，小字是“顺势而为，灵活变通”。他正要追问，小张的工装突然变成了深蓝色唐装，胡子也长了出来，赫然就是那位老者！

“我是风后，曾经辅佐黄帝，发明指南车。”老者哈哈大笑，“断旧累，联众力，转新机。你这三天见的三人，得的三字，便是破局之法。”说完，竟化作一台四旋翼无人机，消失在晨雾中。

谢三马猛地惊醒，发现自己趴在物料箱上睡着了。麻将散落一地，老赵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，自己手里拽着三个锦囊。

看着夕阳透过半挂的卷帘门的缝隙，正好照在门帘里几个靠着货架积满灰尘的三元催化上，银灰色的部件泛着金黄色的暖光。

谢三马走回店里把三个锦囊放到抽屉，隔壁店年轻的郑老板正大声放着歌曲：本来应该从从容容，游刃有余；现在是匆匆忙忙，连滚带爬。

他听着歌词，怔怔地看着那缕仅剩的夕阳。

“断”，是要他断掉过去的执念，清理库存，轻装上阵；

“联”，是要他联合老赵、小郑这些同行，抱团取暖，资源整合；

“转”，是要他转型升级，避风险，抓新机，不僵化，善变通。

断为了止损，联为了聚力，转为了破局。

店门外的通道传来一部新能源汽车安静地驶过声，像极了这个时代轻手轻脚的脉搏，当你不经意地发现它进来时，它的跳动已经震撼了整个行业。

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英雄，而我们曾经是一个时代的英雄。

当下一个时代到来时，要么我们依旧选择成为英雄，要么让新的英雄踏过我们倒下的身躯走向未来。

后记：

当2024年4S店倒闭了4000多家；当新能源汽车的渗透率超过50%；当L3级别的自动驾驶进入大规模商用阶段，事故率将进一步降低，维修量将进一步下降。

2025年注定成为汽车后市场悲壮的一年。